“董子,我打算将晋阳等十二县合在一起,设置‘太原郡’!”
山路蜿蜒崎岖,一行人在沿路缓步慢行,越过山壁,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宛如绒毯,骡子走在石阶上只发出最细微的声音,轻微的晃动让赵无恤在鞍上摇摇摆摆。
晋阳控带山河,踞冀州之肩背,为赵氏之根本。与鲁国一样,是赵无恤能立足天下的左右脚,失一不可,所以他的确对此地极为重视,这次来晋阳,除了问伤者抚孤者外,还要推行一项新政。
到了后来,山路更为艰险,路径更陡,人也能切身感受所处的高度,这里林木渐稀,风势转强,拉扯着他的衣裘,到这时,就没法再骑骡子了。
晋阳赵宫中,赵无恤特地去赵鞅和季嬴曾生活过的房间转了一圈,在宴飨晋阳群臣后,留下董安于,对他吐露心声。
“多远了?”
“董子,我虽未将晋阳作为新的主邑,但这里依然是重点经营的地区,乃赵氏之柱石也。”
“才过一半……”
作为赵氏最年长的老臣,董安于的地位不同一般,他兢兢业业为赵氏守着这座坚城,战时确保其不失,战后立刻安置民众,让他们一年内就恢复了战前的生活。赵无恤也待之如师长,他想让董安于做赵氏的宰,作为群臣之首到邺城养老,但又希望董安于能再在晋阳主持几年。
不必多说,董安于年迈走不动路,已经在山脚下歇息了,赵无恤却要咬着牙冒着山风继续往上。他必须完成这一仪式性的一刻,虽然结果他在多年前便已经知晓。
董子当然有自己的理由:“思乐而善,思忧而惧,人之道也,留着这些营垒,不但可以做晋阳外围的屏障,还能可以使人时刻警惕,防备万一,有何不可呢?”
这件事对于他,还有死去的赵鞅而言意义非凡,历史和现实将在此刻交汇,但这世上,再不会有磨簪夫人了!
赵无恤到来时,还能看到当年敌军围攻晋阳时在城外修筑的壁垒,晋阳大夫董安于并未将这些营垒削除。
直到他终于登山夏屋山白雪皑皑的主峰后,向北眺望,整个代国就在他脚下,镂刻于夕阳中。
但他们对赵氏的认同感也最高,入城时,赵无恤受到了隆重的欢迎,晋阳之民在赵氏最需要的时候,让家里的青壮离家数年,充当赵军里的攻坚主力,才让赵无恤打赢了战争。战后,这些离家者归来者十有七八,其余都折损了,他们的名被列入“云台”,陪祀于赵氏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