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时的深沉忧叹,已涤荡殆尽,变成了积极进取,慷慨激昂的感情,给人以鼓舞和力量。
所以,赵无恤究竟是想做那个光明磊落,摄政归王的周公呢?还是想做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甚至占据王位的“周公”呢?
子张心里,只剩下了佩服,佩服的不仅是这诗的典雅动听,更佩服的是其中的气度胸襟。
刘承不敢再想下去了,赵侯已得伯主之位,其威势不仅盖过了齐桓晋文,连周公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齐国已经被分割,秦国郑国都受到重创,韩氏东迁,周的三面被赵国包围,大军随时可以开进来。
通过一首不算长的新诗,就把这些复杂的感情,以似断似续,低廻沉郁的曲调表达了出来,真的是诗以言志啊!
可以这么说,诸侯存灭,周室安危,只在赵无恤一念之间……
他这相当于在昭告天下:我赵无恤最期待的不是满堂贵族,而是有才的士人,在赵侯心里,诸侯不贵,贤士最贵!
“不管如何,只要能让我刘氏有一个好下场就行。”前几年郑国归还成周数邑土地,其中一大半,在赵侯的授意下,是直接交给了刘氏呢,只要赵侯能保证各氏族的利益,周的存灭,鼠目寸光的周室卿大夫谁又真的在乎呢?
现如今,赵侯作为九命侯伯,其地位威势与周公旦相差无几,但他的骄傲只对诸侯们而言,对于列国士人,赵无恤依然愿意效仿周公,顷心相迎!
想到这里,将隐忧藏到心里,刘承再度摊开笑脸,跟着众诸侯走过去,口是心非地赞叹赵侯此诗典雅,希望他能让千疮百孔的天下恢复周公之治!
周公摄政,真是为了宗周社稷呕心沥血,他写了一篇《多士》,希望殷商以及诸侯的贵族们能为他效力,为了接待天下贤才,有时洗一次头,吃一顿饭,都曾中断数次。
你一言我一杯,赵无恤今天心里高兴,也来者不拒,这场宴会一直喝到两更天才结束,到这时候,赵侯,是真的醉了……
至于最后两句,子张是清楚的,当年,周公曾经对自己的儿子鲁侯伯禽耳提面命,自述道:“吾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又相天下,吾于天下亦不轻矣。然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
……
之后,赵侯又继续以明月比喻贤士,以明月不可掇比喻人才难得。以乌鹊择木而栖比喻贤才的徘徊歧路,表达对他们前途的关切。劝诫他们,不要三心二意了,要善于择枝而栖,赶紧到形势一片大好的赵国来。
这是赵无恤此世第一次大醉,别看粟米酒度数不高,但一杯接一杯地饮下去,后劲可是不小的。
子张恍然大悟,在理解了这个主旨以后,之前那些模糊不清的比喻就一下子通了:赵侯不愁别的,愁的正是天下板荡,民不聊生,愁的是手下士人不够。他无日无夜不希望能有贤才主动来投,助自己建功立业,只要他们能归赵国,赵侯一定会待以“嘉宾”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