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世子太年轻,不会打仗,太过胆小。”他嘴里抱怨着,但还是披挂起衣物甲胄,准备遵令离开,那高无邳虽然才二十多岁,却是齐卿高张的儿子,带着的也是高氏族兵,闾丘明虽然从属于国氏,但国、高两家一向亲善,国夏既然将他调到高无邳手下补充后军,他自然不敢违抗。
这是实话,他们对赵氏幕府的忠诚便来自于此,这些原本与朝政沾不上边的士人,终于有了晋身的途径,为此怎能不对赵无恤感恩戴德?
但嘴上却不能输,闾丘明让人去让四处劫掠鲁国乡里的齐兵归队,一边对手下们炫耀道:“吾等横行鲁国数月,鲁人却连城池都不敢出,何必惧怕?”
“不会。”众人对自己的施政还是很有自信的,至少比从前的三桓和大夫强,最初几年里,鲁国的国力和行政效率都蒸蒸日上,若无战争,恐怕会更好。甚至有人笑出声来:“若无将军提携,吾等或许只是某位大夫家里看门的食客,又或者在田亩里躬耕,被乡人嘲笑呢!”
“这不是听说赵氏大军要回来了么?”闾丘明的家司马干笑着如是说,如今齐军不惧鲁,却惧赵。
“若无将军,吾等能冠冕堂皇地站在这里,取代大夫们管理国政,让鲁国军政步上正轨么?”
“从卫国到此地足足五百里,没那么快归来。”
“是赵将军!”
闾丘明举起小拇指,轻蔑地说道:“离开了赵无恤的鲁国,就像一只没了胆量的病猫,早在我祖父、曾祖父时便时常在卿士的带领下攻打鲁国。鲁人懦弱,屡战屡败,每次都是割地赔偿了事,这样的弱国弱旅,何必担忧?”
张孟谈反问道:“是谁造就了这种局面?”
“倒是他们的丝麻很不错,女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佐史以下,布衣冠帻”,鲁国的士人原本只能做到佐吏、家臣之类的小官,可如今众人却在行卿相之事!当这两个原本风牛马不相及的词合到一起时,为何让人感到莫名的激动呢!?
见家司马还要再说,闾丘明不以为然地一挥手,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曲阜城墙道:“你信不信,我在此直言,我要把在鲁国劫掠的钱帛子女,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眼皮底下运回齐国去,鲁人也只会站在城头眼睁睁地看着我军后撤,不敢出动一兵一卒来阻拦!”
正所谓“古之贤人,贱为布衣,贫为匹夫”,布衣就是士和国人的代名词,是社会的中层。鲁国因为文化早熟、私学兴起的缘故,识字率较高,像他们这样的布衣士人不在少数。
闾丘明话音未落,却见一辆在外围巡视的传车匆匆开了过来,齐军里虽然也组建了骑兵,但却不成建制和体系,仅能当做游骑巡视用,许多部队则依然沿用战车。
“布衣,卿相……”堂内众人喃喃念着这两个词语,一时浮想联翩。
“大夫!”传车上的斥候连滚带爬下了战车,语气急促地说道:“曲阜东门开了,一支数千人的鲁师绕了过来,已渡过洙水,朝我后军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