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求援时,大夫们个个当先,轮到赵无恤提议大家互帮互助,各自付出些义务时,他们便开始诉苦。
于是便有了子服何的这趟廪丘之行。
西鲁的几个邑大夫、邑宰虽说在齐人大军压境前夕相聚于廪丘,信誓旦旦地说愿意休戚与共,一同抵御敌军入侵。可实际上,大家关心的都仅是自家封地的安危,因为三桓自顾不暇,不管他们死活,不得已借助军力强盛的赵无恤,希望得到保护罢了。
“公曰:呜呼!小司寇,今孤祗命汝以军旅之事,往哉!赐尔旌旗三面,玈弓一,玈矢百,御齐人于西鄙,勿使侵鲁国……”
范邑大夫口称不敢,也不再提投降之事了。
玈弓、玈矢就是漆成黑色的弓箭,是诸侯赐给卿大夫的象征性物品,比起天子赐给诸侯的彤弓低了一级。
无恤道:“但齐人滑寇,入侵鲁国西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残民甚重。大夫既然来了,想必是希望能与吾等合作的,范邑位于秦邑和郿邑之南,廪丘之北,是此次御敌的中枢,但战事却不一定太剧烈,到时候还得多多仰仗大夫……”
正所谓“诸侯卿大夫有大功,赐弓矢,然后专征伐。以讲德习射,藏示子孙。”弓箭有射击和御敌的含义,卿大夫接受旌旗和玈弓玈矢,就等于被国君授予征伐之权。
见人递过楼梯,瘦脸涨得通红的范邑大夫就顺坡下驴:“还是司寇有见地,明白我的意思。”
接受策命后,西鄙诸大夫们松了口气,赵无恤亦然,虽然迟来,好歹也补上了一道程序,使得各邑的私会成了合乎礼法的行为。
“子我无礼!速速回到席上去。大夫的意见虽然与我相左,但这是和而不同,本心都是为了保境安民,是否?”
子服何说道:“君上还赠言说,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范邑大夫脸色惨白,方才受他影响,意念有些动摇的其余大夫、邑宰相视摇头,不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直到此时,赵无恤才缓缓拊掌,假意训斥了宰予一番,给了范邑大夫一个台阶下。
这段话出自《小雅·出车》,南仲是周宣王中兴时的朝臣,受王命在朔方筑城,抵御玁狁入侵,鲁侯和赵无恤的身份倒是合符诗意。
这段引经据典将范邑大夫喷得哑口无言,宰予尤不满足,再接再厉发出了最后一击:“《尚书·武成》里也有流血漂橹之言,所以可见,古时候文王、武王作战尚且如此,何况吾等?大夫若是有心,就好好听听小司寇的御敌之策,不要思古非今了,也不要再说降敌之言了!”
于是赵无恤回应道:“既出我车,既设我旗,一定不辱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