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很动情,但以范蠡对夫差的了解,他是宁可去死,也绝不可能会低头的,这多半是这个小女子的自作主张。
“妾不能再服侍大王了,先走一步,只望黄泉之下,再为夫妻!”
郑旦有些着急了:“因为妾知道,越王只听大夫一人之言,当年大夫在吴城为质时,吴王也极为欣赏大夫,亲自招揽,可惜为大夫所拒。妾希望大夫能念在当年吴王的照顾上,劝说越王,放过吴王……”
言罢,郑旦一仰头,以天鹅曲颈一般的优雅姿态,服毒自杀!
范蠡却道:“吴王若有此心,大可派一个使者肉坦出降,向越王说明情形,何必让后宫一妇人女子代劳?”
……
她的头垂了下去,挨到了地上,对着范蠡行顿首之礼,又用膝盖挪动前行,哀求道:“十五年前,吴王曾将越王围困在会稽山上,只需要下令放火烧山,越国就会灭亡。但吴王心生不忍,与越王讲和后便归国,留下了越王的社稷,这才会有少伯大夫遣妾入吴,也才会有今日姑胥之围。吴王已经孤立无助,他希望越王能念在当年他做的一样,饶恕吴国的罪过,留下他的性命,还有太伯的血食社稷……”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郑旦的尸体都已经渐渐失去温度,范蠡才发出了一声迟到的叹息,却什么都没有说。
“然,妾此行,是替吴王而来。”
“少伯大夫……”
“那你来作甚?见吴国将亡,后悔了?”
刚才出去的大夫苦成回来后,看着地上的郑旦,心中生出一丝怜惜,问道:“大夫,此女的尸首,要如何处置?可要派人安葬?”
郑旦低着头,范蠡那一脚太狠,踢得她几乎肝肠寸断,此刻脸色惨白,嘴角还留着血,面对范蠡的恼怒,她抬起头,无力地说道:“妾要是有越女五成的本领,自会冒死护卫大王突围;或者突入姑胥山下的大营,刺杀越王,何必费尽心思,在吴国残城里寻找少伯大夫?”
范蠡的话却让他震惊。
看着被打飞出去的短剑,还有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匕首,范蠡冷笑道:“我助你从女闾里脱身,安置在会稽,予你美食嘉柔,还让越女教你剑术,你却反噬其主,要刺杀于我?”
“武王伐纣成功后,遂入朝歌鹿台,至纣自焚之处,对着纣王被烧焦的尸体,亲自持弓矢射了三箭。三发之后,又下车,以轻吕剑击之,以黄钺斩纣王之头,悬挂在大白之旗上。还有随纣王自尽的妲己,武王又射三矢,同样用轻吕剑击其尸身,用玄钺斩其头,悬挂在小白之旗上。以此向天下昭告,自己这是在代天讨纣,问其牝鸡司晨之罪也……”
他本就不指望有效果,却不曾想,这个命令竟让郑旦彻底与越国决裂,背叛了范蠡。她不顾其家人的死活,切断了一切与越国的联系,开始死心塌地地跟在夫差身边,随着吴国一点点被蚕食削弱,夫差山穷水尽之际,她却又回来了……
“如今大王讨伐夫差,除了雪会稽之耻外,也要问其滥杀忠臣,听信妖女谗言之罪,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兼并吴国,让吴人心服口服。”
夫差大败而归后,范蠡预感到郑旦或许就要失去宠爱,本着物尽其用的心思,他又对郑旦下达了第二个命令:以她在越女处所学剑术,伺机杀死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