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越国人送来的,太子、宫人,都对她冷眼相待。等到夫差在淮北大败,带着残兵败将归来时,郑旦以为他会怒不可赦地将自己杀死!
“这是昨日,大王分于我的毒药。”
但夫差却什么都没做,纵然在困境中眉头紧缩,待郑旦却依旧极为和善。
郑旦最后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她万念俱灰,捡起了匕首,却没有刺向自己的脖颈,而是在匕首的柄上一拧,上面的青铜兽首装饰应声掉落,柄上有一个小小的暗格,郑旦从里面拿出了一粒青色的药丸。
“寡人知道你是越国之谍……”
这就是无双国士,也是他付出了这无数代价,甚至包括自己的良知怜悯后,仅剩的东西……
“但那又何如?若不是寡人糊涂,越国便是在寡人身边安插一万个人,伍相国也不会被寡人逼死,一切都是寡人的错,怨不得别人。”
“但只要我还是越臣一天,就会兢兢业业,为越尽忠。”
把失败和怒气撒到自己的女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其人,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对于这一点,范蠡再清楚不过。
郑旦握着匕首的手顿时软了,对吴王再也生不出半分杀意。
“我知道。”范蠡如此冷静,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这个事实一样。
他坦然承认了过错,发诏书罪己,这场大败让他猛醒,那个三年勤政,为父报仇的夫差又回来了!
郑旦抚着依然剧痛无比的腹部,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范蠡,许久之后,才恨恨地说道:“少伯大夫,你对越国,对越王如此忠心,如走犬,却也不得好死,你当真的以为越王那狭隘少仁之心,会在灭吴后分国与你么?”
但吴国的国运已经入江河日下,很难振兴了。
范蠡捡起从郑旦身上搜出来的匕首,抛到她身边,并让人给她松绑。
在接下来的九年里,郑旦得以继续陪伴在夫差身边,过去奢靡的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她案几上的美食嘉柔换成了饭稻羹鱼,她身上的丝衣换成了粗糙葛麻,甚至要自己织布,自己种菜,连姑苏之台也从宫殿被改造成了一处要塞。
“其二,想来你与越国决裂,又为了夫差私自离开姑胥之台时,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郑旦却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感受到的幸福,她与夫差相濡以沫,共度难关,也走进了吴王的内心,发现与外表不同,他竟是如此的天真,骄傲时就骄傲,痛恨时就痛恨,从不遮掩,却也容易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