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末将观之,姬子昌此番决意,自有埋葬八百年赤帝一脉气运的想法,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然帝心如铁,君心如狱,有一己之力覆灭王朝之气魄,在这如铁般的心境下,未尝没有一缕亲子之柔情。”
“恐怕是姬子昌夫妻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诱饵。”
“然后,托付给秦王。”
“赤帝一系但凡还有子嗣残存,我大应就难以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压下来,陛下,下手要狠厉,斩草要除根,天下家国大事,身后千秋之名,就在吾辈之身。”
“请陛下给臣一纸将令,允末将亲自前去。”
“将姬衍中并那位长乐公主,一并除去。”
垂首的宇文烈猛地抬头,悍将目中一股迫人的冷意。
贺若擒虎面如常色。
姜万象缄默,道:“……宇文。”
宇文烈踏前半步,垂首道:“末将在!”
姜万象道:“擒虎公所言之事,你也听到了吧。”
“是。”
姜万象淡淡道:“此事,就交给你了,莫要让孤失望。”
宇文烈垂首道:“末将,遵旨!”
神将大步走出。
………………
姬衍中的气息稍稍有些急促了,他死死抱着那孩子,将自己的身法催动到了极致,七重天顶峰的宗师境界武者,离开城池之后,就找到了早早准备的马车。
是用龙驹拉的车,车舆有墨家机关之术。
即便是在崎岖道路之上,仍旧可以平缓前行。
姬衍中的旁边,放着一把剑,长剑锐利,合入剑鞘之中,车舆极快,这位出身于赤帝一系的老者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赤帝姬子昌要做的事情,只是把心神放在那孩子身上。
秦王那里。秦王那里,李观一,一定可以保护好这个孩子。
但是就在疾驰的时候,姬衍中的心脏忽然漏跳一拍。
龙驹嘶鸣,却是遇到了个沟壑,险些踩空,马车的速度一顿,打横平移飘过一个弯,稳稳地停下来,姬衍中大口喘息额头渗出冷汗,抬起头看着远处。
他已经奔出去很远的距离了。
但是这百十里地,仍旧可以看得到,中州城之中,犹如一柄赤色神剑一般冲天而起的炽烈之色,堂堂皇皇,炽烈的红朝着四面八方晕染铺陈开来,化作了火。
姬衍中在中州城长大。
他对那里的一切都是无比熟悉。
甚至于不需要多加思考,就可以推断出来,这炽烈如火,冲天而起的赤色,其位置正该是皇宫大殿。
姬衍中下意识地想要波动马匹车舆,朝着中州城奔赴过去,但是马车动了一下,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一种挣扎的神色,感知着马车里面安静沉睡着的姬宁儿。
姬衍中脸上挣扎了下。
最后他大口喘息,抓着缰绳的手掌微微颤抖着,脸颊抽搐了下,猛然一用力,拉扯马车缰绳,让这马车转身,仍旧走小路,直奔江南的地方。
在一一看/p>
他仿佛可以感知到后面那皇宫大殿群里面炽烈的气运之火,可以想象到了自己的一切,年幼学步时候走过的砖块,年少练剑时候的小院,那曾经比身高用的大红柱,娘亲给自己娘故事时笑着依仗着的那一棵桂花树,都在崩塌。
人的记忆往往和某个地方相联。
当那些地方崩塌的时候。
就像是记忆和元神的血肉被撕裂。
没有故乡,记忆如同漂泊的孤魂,没有落脚的地方。
人在这个世上就失去了归去的地方。
这样的情绪,越是年老,越是清晰。
姬衍中咬着牙背叛了自己的过去,带着那孩子往外面奔赴,只是在通过一处小道的时候,忽感觉到不对,有一种犹如劲弩迸射出的声音。
姬衍中瞬间反应过来,头皮发麻:“不好。!!”
赤色的火光炸开,化作了次第的鳞甲盘旋,盘旋环绕在这车舆左右,前方激射而出的弩矢犹如墨色的雨线,密密麻麻,皆是淬毒之后的墨家机关弩。
三百架,暗中埋伏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