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化作了一处生机勃勃的山谷,风吹万壑,松涛阵阵,如同有人来迎,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来了,那老术士放声大哭,张子雍已死,所以,笼罩了他百年的那一场大雨,终于停歇了。
但是,这雨水之中,竟似乎蕴含不可思议之生机。
以此身为诱饵,完成最关键一步之后,只剩下一口气的老术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生机再度重续起来。
屈载事双臂竟然重新长出,其余被他吸纳生机的摩天宗武者渐渐恢复生机,坠下千丈悬崖的西门恒荣,负伤的虎蛮骑兵,皆在恢复之中。
李观一青铜鼎内,元气汇聚如流水,不断收纳张子雍身死之后逸散出的元气,他甚至于不知道,这位传说到底是被他们逼迫而死了,还是因为赤霄剑的剑意让他回忆起来什么。
长生之辈,放弃了长生而死。
张子雍的身躯忽然崩碎,化作了一片一片枯黄的落叶,纷飞于天地之间,那是剑狂斩落的一万多剑,那剑意不灭,成为了击溃张子雍的最后一部分力量。
在张子雍的功体放弃修复之后,彻底将其斩杀,化作了纷飞落叶般的状态,李观一握着赤霄剑,恍惚茫然,想起了【天下第一楼】记录之中的话语——
【剑狂一剑一百余里,斩断红柳,剑意不灭】。
“太姥爷的剑意,竟然一直留在他的体内?”
“他就顶着太姥爷的剑意,还能和我们这样的阵容打平,而就连这样强大的武道传说,也难以驱逐太姥爷的剑意……”
李观一脱力坐下了,那把赤霄剑就在那里放着,落在地上,少年的手掌在颤抖。
他想要把张子雍的尸骸残留处理,但是已没了力气。
公羊素王却提剑踱步而来。
经历过了这样惨烈的恶战,他竟然气息悠长如旧。
拔出剑,出剑从容,堂堂皇皇,却自有一股霸道。
剑气纷飞。
张子雍死后,一万多片残留树叶般的存在状态,皆被以【德】剑劈成了齑粉和废墟,然后由中土活佛亲自超度,墨家巨子拿出了一个青铜机关盒子全部容纳起来。
道门先天真人取出了当年道宗亲自写下的符箓。
直接贴在这墨家机关盒上,化作了层层叠叠的封印,隔绝内外。
斩杀,劈碎,扬灰,超度,一次性解决。
造下罪孽,就该付出代价。
不管曾经有什么经历。
所做之善不可能抵消恶的存在。
痛苦并非为恶的理由。
炼血为丹,蛊惑肉身佛故事,不死药传说,轮转宗变化诸多江湖旧事,引人饮血练功者,张子雍,其人——
当诛!!!
一直到把这位,极为危险,蛊惑苍生炼血为功的武道传说镇杀了,公羊素王,宇文烈,墨燮,素月真人,活佛松了口气,下一刻,他们从掠身而过。
落在了李观一身前。
李观一脱力,他心里面想着,自己绝对不要再经历第二次这样的战斗,太刺激了,这绝对绝对已经是他可以面对的,最为极限的情况。
赤霄剑盘旋在李观一身边,似乎欣喜,似乎开心。
飞来飞去,绕来绕去,然后就飞起来,用剑柄的位置一下一下敲击着李观一的肩膀,后背,仿佛不是八百年供奉于京城的天下第一神剑,而是个相当热络的流氓狗腿子。
正在给自己新老大揉肩敲背,热情得不可思议。
几乎可以幻视剑的后面有个尾巴,都已摇晃出残影无数。
宇文烈握着战枪,看着那赤霄剑,目光之中,情绪颇复杂;而学宫的四位宫主就在李观一的身前,皆环绕着,看着那坐在碎石废墟里面,懒洋洋的少年。
以及在他身前,鸣啸不已的神兵之上。
公羊素王笑了笑,道:“该如何称呼呢?”
李观一已知道自己暴露在了这些学宫高层,在这天下的眼前了,少年握着赤霄剑,却没有力气把它拔起来,当然也没有力气把它抛飞了。
他就坐在那里,后背依靠着碎岩,赤霄剑如木棍似的被他拄着剑,剑锋低着地面,乃自笑,有从容不迫的气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