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奔逃的蔡人,还是进攻者,口中都用南方口音呼唤着一个字。
于是在忍饥挨饿的空隙,孔子就决定对弟子们再上一堂课。
“王!王!王至!”
孔子知道弟子们被困厄了七日,都有怨愤之心,离开鲁国已经好几年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不断有新的弟子拜入门下,但也不断有人中途退出,或留在沿途邦国城邑给别人做家臣,或直接就去投奔冉求、子贡、宰予甚至赵无恤去了……
“是周室天子来了!”片刻之间,因为饥饿而精神恍惚的孔丘脑中浮现出这疯狂的念头,一时间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说来也是寒酸,老者尊了一辈子的周礼、天子,到头来却没有被天子接见过哪怕一次,但他一直坚持认定,世间只有一个天子,一个王!
而另一位同窗子贡也赫然成为曹国的实际执政者,夫子先前最不待见的两个弟子宰予和樊迟,一个也是曲阜县令,另一个则被调到晋国的担任赵氏的农官。这是混得好的,其他人如公治长等也各司其职,各展其能。到头来,自己却依然在到处流亡,不名一文。再加上这几日的糟糕处境,思前想后,性情耿直的子路有些生气了。
但当鼓声再度敲响,战车开始越过蔡营,朝孔子一行人驶来时,那些虎贲喊出的口号却变了。
子路这几年过得实在憋闷,他的理想本来是“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然而现如今,这梦想依然是白日梦,却是他那仅有“方六七十,如五六十”志向的师弟冉求在鲁国建功立业,于汶水一战中率部重创齐人,名扬天下。
“雄雄赫赫,楚王临兮!”
孔子的弦歌停了,他抬眼望去,站起来面露愠色的是子路,平日里内心最尊崇他的子路,也是最敢于直言的子路。
在冲散蔡人后,一支队呈楔形队列的车阵开了过来,人人甲胄分明,头顶飘扬的旗帜最为醒目,那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旗帜,有数丈高,数丈宽: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中部是一轮朝阳,长长尖尖的火舌勾勒出九齿火轮,下部为长方形的基座,饰云雷纹……
“夫子不是要教我们君子之道么?君子也有如此困厄倒霉的时候吗?”
楚国的左广精锐发现了孔丘及其弟子,车队汹汹而来,将他们包围在一起。而楚王熊珍,则伴随凤鸟旗帜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