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新鞋履,或更暖和的衣物,或能填饱肚子的粮食,他们就得从别人那儿讨要,这种方式渐渐演变为偷窃和抢掠,目标自然是和他们以前一样的平民。偷鸡摸狗,杀牛宰羊,而这距离掠走平民的妻女也就一步之遥,流民开始转化为流寇。
与此同时,群盗畅通无阻地狂奔到了两里开外的沼泽中,这场追逐战被带进不利于骑兵行进的地方。
他们在荆棘从里穿行,冒着生命危险与野兽搏斗,受的伤刚愈合一半,就又负上新伤。从来吃不饱,鞋履在无休止的跋涉中逐渐解体,衣裳烂成布条,许多人更因喝了脏水而生病,屎尿都拉在简陋的窝棚里,苟延残喘。
低洼泥泞,沼泽遍布,进退困难,这就是骑兵作战上的患地;左有深沟,右有坑坎,高低不平,看似平地,进退都会招致敌人袭击,这就是骑兵作战上的陷地,这两种情况都是骑兵作战的死地。
乐土乐土,无此硕鼠!
明智的将帅要竭力避开不利于己方兵种的地形,出于谨慎起见,赵无恤鸣金召回了他们。
直到被压榨得无法忍受时,庶民们逃了,逃进了士大夫们无法追捕的山林和大泽中,想要去别处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土。
步卒也匆匆结束战斗汇拢过来,穆夏和虞喜让敌人从眼皮底下跑了,愧然请罪,赵无恤却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
于是他们收割的粮食被收走泰半,还被迫帮大夫围猎野兽,正所谓“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此外还得去城邑做劳役,税率从十一渐渐升到了二分之一、三分之二,劳役从一年一月升到了无月不征,碰上苛刻的,甚至圈山占地,不让你进山林水泽渔猎。
原本的打算是,还要将盗寇们往内陆再引诱一下,到预定的战场伏击之,但盗跖太过警惕,探哨四布,甚至连湖边的烽火燎台也被他反利用了一番。于是武卒仓促下伏兵四起,却未能完成合围,尤其是通往湖边的地方缺口太大根本堵不上,这才造成伏击未能得全功。
流民们曾是淳朴的平民,脸朝黄土背朝天,从没离开自己的居所里闾哪怕十里地。直到某一天,邑里穿着华服锦衣的税吏来了,板着脸,按照简牍上的记述索税,民众们这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某位士大夫领地财产的一部分。